第四章 棺前血色 裂

清若七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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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垂丝海棠遇雨便凋零……这幅画岂不是让人看得几欲垂泪?”

    李见放无言,憋红了脸,“我原是想着让她看着心爱的画儿开心些……”

    “无事,我先替她收着,”林嗣墨展袖将那画拾进,忽又蹙眉,“你可知那阿碧王后的模样如何?”

    “诶?人家都是王后了嗣墨哥还想着干甚么?”

    林嗣墨轻笑着瞥了他一眼,没好气道,“我不过是好奇她与我母后当时并称京城双姝的好样貌,还能干些甚么?总不至于是将她掳了来与我母后好生对照一下”

    李见放叹气,“那阿碧极早之前便去了北狄王廷,世人只说她的模样好,却未有画像流传出来”

    林嗣墨缓缓点头,有疑虑之色一闪而过,“罢了,你先回府休整一番,好生休息,明日启程之前我带阿若一齐与你践行”

    已是英气尽显的少年郎转身上马,一气呵成的身手自是雄姿勃发得让人移不开眼去,他握紧马缰抱拳作礼,“嗣墨哥,我自去了”

    扬起的尘土迷了眼,人影渐隐,马蹄声悄

    林嗣墨转而看向正仰卧于自己膝上的少女,徐徐叹气声混着安神苏合香萦绕于车内,“阿若,你要何时才能信我,信你自己”

    那日里的一时心软,竟会让如今的情状如此不堪么?

    几日前,熙王府内

    皇陵开,殡时至

    礼佛之士已于熙王府大堂内诵了七天七夜的经卷,冉冉檀香飘飘忽忽,快扬遍了整座王府,哭丧之音已是连续好几日仍不见消歇,临近先熙王下葬之时却更显嘈杂了

    于内堂里的二人也因了时辰将近,言谈愈发激烈起来

    “嗣墨哥!你若是不让她见这最后一面,她必会哀戚一辈子!”

    “可我若是让她见了,她必会随着那棺木一起亡去,你信也不信?!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李见放的声音忽然低下去,如羽浓密的眼睫颤抖得恰如一只垂死的蝶,“阿若的心里极苦,我不过是这样想着也觉得难受得紧,嗣墨哥就不能了了她的心愿么?”

    “阿放……”那人低低叹气,眸内水光似化不开的浓雾,“非我不愿……只是,”他黯然侧首,只留了如玉光洁的额与鼻尖在曦光中莹亮生辉,“只是害怕见到阿若的失魂落魄,那于我,比失去她更难承受”

    忽地有侍婢匆忙闯入,“殿下,小姐她,小姐她不见了!”

    “什么?!”二人齐齐转身低喝,将那婢子唬得直直跪在地上,“殿下恕罪!奴婢该死,未有好生照料小姐,殿下恕罪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且快些说清!”林嗣墨疾步走过去,便将那婢子从地上扯了起来,往日的风度翩翩俱是无影无踪,“若是小姐有个好歹,仔细你们一干人等的脑袋!”

    那婢子被吓得不清,说话却是快起来,“小姐今晨似有些醒转,还要了些水喝,奴婢本是要告知殿下的,小姐却吩咐说殿下太忙不要打扰,就在刚才,小姐说想进早膳,奴婢便巴巴儿地去了小厨房准备着一些吃食,可未料到……”

    李见放在旁早已急得跳脚,“未料到小姐不见了?是你准备早膳之后么?你准备了多长的时间?她可有另外的贴身侍婢?”

    “自未央姐姐被送走后,小姐身边就再无贴身的婢子了……”她扑通跪下,不住叩首,“奴婢深知罪责,恳请殿下给奴婢再去找找,小姐身体虚弱,定走不远的”

    林嗣墨目眦欲裂,挥手便劈开了近处的一方黄花梨木椅,木屑横飞中正待进一步问那婢子时,忽闻外堂一阵哄闹,竟是有多人齐叫着“小姐当心”!

    林嗣墨与李见放几步便跨了出去,正见夏若软软伏在林嗣言的棺椁之上,一干小厮婢女却又不敢近身,只因她手上握有一片碎瓷,半方手掌早已鲜血淋漓,幸而身子虚弱使不上力,否则整个手掌早已错骨断筋

    李见放冲上去便欲夺下那伤了她的瓷片,却被林嗣墨从后牵制住,“慢着!”

    面容肃然的人沉声道,“别吓着她,容我缓步过去再行事”

    他拨开人群往她身处之地走去,夏若觉得身后有人逼近,惊惶之下竟又将瓷片扎进几分,一时间手心里血肉模糊得惨不忍睹,侍婢小厮纷纷惊叫出声,夏若却是如痴傻了一般只知怔怔盯着林嗣墨出神

    转而又笑开来,眉眼舒展,声音清泠,“嗣言哥,我就知……我就知你是无事的”

    前熙王的名讳一出,众人哗然,林嗣墨蹙了眉峰将她揽住,故作无意地拿过她手心的瓷片,“听话,先回房去,这东西我瞧着喜欢,先与我玩上一玩可好?”

    夏若乖巧地任由他掺着走了几步,忽地又“咦”了一声,上扬疑惑的语调惊得李见放等人俱是齐齐吸气不已,果真见得夏若掰开林嗣墨的手腕,极快地转身,“既是嗣言哥好好的在这儿,那棺中的又是谁?”

    众人噤声,整片大院里竟是瞬间诡异静了下来,连方才的低低抽气声都微不可闻

    她“啊”了一声,似是恍然大悟的神色,“莫不是,嗣墨哥出了事?”

    柳眉轻蹙得让人疼惜不已,极大的杏眼竟是涔涔地落了泪,“合该怨我,若不是这般,白术姐姐不会有事,嗣墨哥也会好端端的,都该怨我,白师父定是要我的命作陪的,嗣言哥,我怕,我定是活不长了”

    字字诛心之语,悲怆相加,林嗣墨见她眉目间隐约有狂乱之色,忙将她颤着的肩头扶住,低声温语道,“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,阿若,你莫要怕,你嗣墨哥那次出了京便一直在休养未回来,白术姐现下正在白师父的若仙斋内呢,不信你便问那边的白师父”

    夏若顺着他的手看去,正见白渊离一袭素衣立于人群之中,面色不豫却又极是隐忍,林嗣墨连连施以恳求目光,他低叹了口气,不得已道,“他说的极是,你白术姐在帮我看着医馆,脱不开身,过几日便来寻你戏耍可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