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章 至亲相认 逢

清若七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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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面上微微一笑,竟是不将他言语放在心上的意思,她咬紧了牙关,故意抿唇一笑,嘴角一斜便是有血迹顺着蜿蜒而下,翰深之慌了神去掰开她的下颌,她却是发狠得越咬越紧,他吸足气猛地那掌心朝她脸上用力挥去,“啪”地一声清响,夏若整个人便翻在了马车里

    这是她这辈子挨的第二个巴掌

    第一个也是由他打来的,在幽州

    她朝着翰深之诡异一笑,他忙去扶她,好在衣髻未乱,待去看她容颜时,却是深吸了口气,暗自咬牙道,“你好本事!竟未想到你心机如此之深!”

    夏若扬了脸冲他盈盈地笑,只是左脸方才被他下手极狠的一掌打得红肿不堪,清晰的掌印添了几分骇人之意,他恶狠狠瞪视她半晌,扭头便劈开了她耳侧的车窗

    正是寒风吹起之时,刹时便灌进无尽寒意,她素来怕寒,此时却眉头也不皱,只是笑吟吟地瞅着他,眼中嘲讽之意像利剑刺得他遍体生疼

    翰深之转面过去,蓦地朝车外马夫吼道,“回府!立刻给本王回府!”

    她晶亮的一双黑眸聚了越来越多的笑意,简直要漫溢出来,若换了平日,恰是再美不过,可此时衬了她一张白惨惨的脸,左颊尚有边缘已呈淤青的红肿掌印,却是诡异得不行

    马车被车夫赶得极快,不过是晃神的功夫便到了之前出来的院子,翰深之狠狠地一番咬牙切齿,“今日算你有本事,可你总逃不过的,莫要得意!”

    夏若的笑意一直未停过,此刻依旧扬了眉眼勾人魂魄的笑,翰深之只觉心口一团火灼得体内气息乱窜,强自镇定着将她抱了进去

    她被喂了一颗药,耳边是翰深之暴躁的声音,“你脸上的伤既是这几日难好,我便先不限你行动,若出了差池,我不管你使什么法子,便是一具寒尸,我也有办法让你活过来进宫!”

    她静静卧在榻上,瞪大了眼去看头顶的纹有胭红缠枝并蒂莲的绡金纱帐,恍惚是前几年的某次夏日午后,她闲来无事便在碧漾园的望仙亭看周围满池的荷花,那时的林嗣墨总离她极远,怕惊扰了她

    她不常见到林嗣墨与林嗣言同时出入,现在想来也是有根据的,自林嗣言身殒之后,他才拿了正常的做派出来,可还未待二人共结连理永修同好,她却又是沦落至如此

    心成苍,意也近亡

    又是过了几日,翰深之也再未像之前日日来看她,她便整日靠在床头出神,也并未想事情,人慢慢恢复了力气,能下床走动了,心里却累,只待在床榻上发呆

    离分别林嗣墨之日起,应是十日有余,他应该如从前那般每日早朝参奏,没有了她,也应是过得安稳的

    还有李见放,也不知他如今上阵情势如何了

    若来日可方长,定要与你们举杯同醉她想着便轻笑了出声,面上丝丝讽意拂过,若来日……还会有来日么

    “来人,”也不过是气若游丝的声音,身体恢复得远比想象中要慢,夏若坐着见侍女垂首进来,撑着一口气道,“我要出去走走,你若担心,便多带些人跟着”

    侍女惊了惊,转瞬又埋首应道,“是,婢子这便给您添件大氅”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“回殿下的话,婢子叫东珠”

    北狄虽与大庆言语互通,人的身形却相差甚远,皆是轮廓深邃身材高大,即使婢女弯着腰来扶她,罩下来的阴影也不由让人心慌,夏若鼓足气挣开来,“去找个不是北狄的人来扶我”

    东珠愣了愣,思索了片刻有些为难,“侍女皆是北狄王都里选出来的……哦,”她喜形于色,“殿下这一问我倒想起来,这里有名护院倒是从早年从大庆过来的,听说是王爷见其心性坚忍,便从人贩手中买来的”

    夏若点了点头,“那便让他来”

    “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说”

    “王爷交待过……”她拿眼瞟了面无表情的夏若,惴惴道,“旁的人不可近前服侍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过是扶着出去走走,能出什么大事!啰嗦!”夏若低声出言斥责,立时唬得东珠跪在地上,抖索道,“谨遵殿下吩咐,我这便差人叫他过来”

    不多时便有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走进来,虽穿着上朴素些,却总归是大庆人,让夏若看着心里舒适不少,她忍不住多瞅了几眼,却觉得有股子莫名的感觉

    他规规矩矩地请了安,夏若点头示意他起来,“你何时到北狄来的?”

    他迟疑了下,东珠在旁边不住朝他使眼色,他忙赶紧答道,“回主子的话,是前些年得了王爷的眷顾才捡回了一条命,具体是什么时间,我也记不清了”

    夏若皱了皱眉,东珠忙俯首答道,“听说他极小的时候便来了,估摸着记不清也是正常的”

    她思索半晌,忽然低喝了声,“大胆狂徒,后山的海棠花可是你摘了去?!”

    那少年怔了怔,脸也白了白,愣神一瞬又恢复了平静,“小生钟意海棠,却不会为此等之事,姑娘莫要误会了”

    东珠只觉讶异非常,却也不敢多说话,只得躬下身好言笑道,“殿下,咱们院后头倒是没有山,之前王爷为你移植来的海棠虽是慢慢活了下来,可如今寒冬腊月,如何能有花供他来折呢……”

    夏若抬眸扫了她一眼,悠悠地截断了她的话,“啰嗦”

    立时便把东珠唬得垂首哆嗦道,“殿下恕罪,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罢了,扶我去走走,”夏若笑意熏染地望向那少年,任由他掺着自己站了起来,“你叫什么名字呢?”

    “这些年一直未有过名字”

    “那便,叫阿力罢”

    “是”

    一行人轻轻巧巧地步入一处花圃之内,东珠指着各处笑道,“这皆是王爷从南边费尽心思弄来的花草,光是盆栽的海棠,便有百来种呢”

    “好好赏花,别多话”

    东珠果真讪讪地闭了嘴,夏若放眼看去,倒真是各种海棠花树,形状虽小,却品种繁多,数不胜数

    她暗自冷哼一声,只觉心烦气短,东珠一惊一乍又呼道,“殿下脸色不济,可要去休息半会?”

    她直想骂她多事,却心念一转,顺而道,“不想进屋里去,在这里寻个避风处让我坐坐”

    因跟来的仆从皆听着夏若的吩咐在远处跟着,东珠也不愿忤逆她的话,便自己去上前寻了处小亭,又折身回来引夏若及阿力一同去小憩

    夏若走得有些急,不觉背后出了身虚汗,她把暖炉递给东珠,“去换个小些的来”

    东珠看阿力也在旁边,料不会出事情,便应着回屋去了,人影甫一消失,阿力便跳起来用手扼住夏若脖颈低吼道,“你定是认识我阿姊的,说!她现下是不是也到了北狄?!”

    夏若被他一时间掐住有些喘不过气来,呼吸困难道,“你慢些动手,要把我掐死了,看谁告诉你阿姊的去处”

    他听了果真将手松了松,却还是掐住不放,眼中怒气似小兽般让夏若轻笑了笑,“手劲倒是不小,看来你这些年倒是勤学苦练了一番,怎么?还想去找你阿姊么?”

    阿力一张秀气的脸红白交错,噎了下才又拾起方才气势,继续低喝道,“那二句戏文,是我从小与阿姊拿来过家家的,我从未忘过,你既是知晓,还让我叫回以前的名字,那定是与我阿姊有关联!”

    夏若莞尔笑了笑,眼角溢出一些泪来,抬首抚了他柔软的发顶,“阿力,你长大啦”

    他愣在原地,手慢慢放下,眸中希冀的火焰似灼人的烟光,嘴唇扬了扬想说话,却是哽住喉头逐渐泛了泪于眼角

    夏若这几日从未像现下这般心中柔软得不像样,站起身来慢慢拥住他,“阿姊就知道,终有一日会遇见你的”

    少年依旧愣在原地,半晌才狠狠将夏若抱紧了痛哭出声,瞬时有遥远的风平地而起,吹了一地的残雪,枯叶打着旋飘得远了,夏若盈着满眼的笑由他抽抽噎噎哭了半晌,看着不远处东珠拿了小手炉匆匆跑来,方才缓缓抚了他的背,温言道,“好啦,都是男子汉了,做什么还哭哭啼啼的”

    东珠瞪了眼就欲训斥阿力,夏若第一次对这北狄的丫头嫣然笑道,“多亏有你”

    东珠被这话吓得忙低下头去,“殿下这话……”

    夏若将阿力脸上的泪细细拭去了,指了他对东珠道,“他是个有缘人,从今日起,便让他于我身边打点事宜,除开起居琐事,其余出去采办,皆由他来负责”

    东珠不知这离去片刻发生了何事,迟疑着准备开口,却被夏若的话堵了回去,“我既是形同废人,你们也不必防着我来做些什么,他是我大庆的人,我瞧着便喜欢,想必你家王爷也不会反对,多增了一个人来照看我,你们应是更轻松了些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