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名清浅

梦回春秋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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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洗好瓦罐,将买来的羚羊角、水牛角、麝香、朱砂、元参、元明粉、沉香磨粉,配以几味辅助药材加水煎煮。半个时辰后滤渣加水,再过半个时辰许白将药汁倒出,而剩下的药渣则用干净的白布包好。

    端着药汁与药包,许白再次回到了内室之中。

    床上的男孩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,细密的睫毛偶尔抖动几下,徒惹爱怜。

    “醒醒,该服药了。”许白轻拍着男孩消瘦脸夹,一会,对方就醒了。

    下意识的想支起手臂将身体撑起,却被许白一把按住。

    冰冷的手背放在男孩颈脖处,高热依旧不退,于是在喝药之前,许白将药包放置在男孩脐下三寸处。男孩身体猛的一僵,不久,身体传来酥麻的感觉,像是有一股热流从肚子涌上脑袋,那种因高烧而头痛欲裂的滋味却消褪许多。

    “舒服点了吧?没有条件制紫雪丹,只能先这么对付了,我喂你把药喝了。”许白见对方眉头舒展也知道药包起了效果,于是坐在床边,用瓷勺盛了药往男孩嘴边送去。

    “我,自己喝吧。”少年喏喏的说道,他小心翼翼伸手去接碗,却被许白一掌拍开。

    吃痛之下少年变得更加不安,他不知该如何去做,是否,多做多错?

    咬着唇,他看向许白,像是想从对方脸上找到答案。

    许白不再言语,只是略感粗暴的将药汁一勺又一勺的灌进男孩嘴里。

    苦涩的滋味让人直犯恶心,但直至瓷碗见底时,许白也没看见少年眉间的任何厌恶。

    两人,却也无言。

    “谢……谢谢……”

    一声感谢,让许白目光凛冽。

    “伤好之后你就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去哪?”少年目光躲闪。

    “随便,去你来的地方也好,去你想去的地方也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记得……从哪里来……”少年的声音越来越轻,轻到许白没能第一时间明白对方语中的意思。

    七天后,在许白独门独院的住处,原本冷清的院落竟然多了一丝生气。

    这几天许白很少去茶馆,因为自己捡来的男孩反复高烧,七天的相处,竟然让许白多了几分习惯,习惯照顾他,习惯责怪他,习惯他坐在窗前看着河的对岸。

    入夜,端着最后一剂药,许白来到男孩身边,男孩露出一个明媚笑容,如雪初化。

    “虽然好的快,但也不要坐久了。”许白将药递给对方,皱眉叮嘱。

    “嗯,会的,你今天也不去茶馆吗?”少年一口气喝光了药,小心躺回床榻后,这才小心说着。

    “不用管我,你头还疼吗?或者,有没有想起什么过去的事?”许白接着问道,唇边没有笑容,与人前的他极不相同。

    “不疼了,但是……想不起来。”少年深吸口气,失去过往的他却不觉得丝毫痛苦,如果可以,他根本不愿意想起什么,如果对过去一无所知,或许……

    或许就可以留在许白身边一辈子,伺候他也可以,随便怎么样都可以,只要是许白,对自己温柔的许白,就可以。

    少年再抬头时,却又是一脸笑意,目光留有苦涩。

    许白不愿多说,男孩的肋骨的伤势康复的很快,或许十天后就能下床,那个时候,再让他离开。

    或许是看出了许白心思,少年被褥下的手掌紧紧扣住自己大腿,深深的指痕却丝毫不觉得疼。

    可脸上却依旧笑颜如花。

    见许白快要走了,男孩突然开口,语气轻糯,很是好听。

    “许……老板,你给我取个名字吧,就算我不记得自己是谁,但有了名字,你就知道我是谁……”

    小小的请求,却让许白迟疑良久。

    不想取名,因为不想有牵绊,没有牵绊就只是陌生人,再相遇,还可以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“如果不愿意,就算了,我……”少年低下头,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失望的眼,胸口的酸楚难言喻,说不清,道不明。

    许白的脚步已经迈出门槛,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的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转身,抬头,目光穿透窗棱,外面是一轮明月,清冷寂寥,但花香浓烈,温柔了月色。

    “独立寒阶望月华,浓清香浅小庭花,绣屏愁背一灯斜。*自从分散后,人间无路到仙家,但凭魂梦访天涯。”

    不自觉,一首浣溪沙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许白突然嘴角上扬,难掩和煦笑容,竟然让少年看得痴了。

    “清浅,你就叫清浅怎么样?”

    是自己怕了,怕了牵挂。

    但已经退到无路可退,干嘛要怕,只是一个少年,他不是他,就算是他,自己也不会再怕。

    “浓清香浅小庭花……嗯……我喜欢,清浅喜欢。”

    清浅眉眼弯弯,目光轻扬。

    名字就像是烙印,烙在心里,挂在嘴边,只要是许白给的,清浅都喜欢。

    救了自己的人是他,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他,冷面心热的是人他,想把自己赶走却又不忍心的人也是他……

    清浅心里满满都是他。

    是夜,太平巷竟然起了大火。

    好好一个月夜被无情的火舌夺了颜色。

    “砰!砰!许白!许白快出来……走水了……快走,趁火还没有烧到这边来。”老三巨大的敲门声打搅了许白难得的好梦。

    走水一字代表多少恐慌,太平巷一带都是木屋,一但起火后果不堪设想。

    许白经历过,想当年,连绵不断的火焰烧了整整数十里,火焰背后,断壁残垣,哀鸿遍野。

    “清浅。”

    许白第一个想到的是清浅,等他穿上衣服飞奔至清浅屋里时,那少年已经勉强下地,扶着门框咬唇等着自己。

    “许……老板,走水了吗?你快走……”清浅急切的说道,丝毫没管下床时扯动的断骨。

    “闭嘴。”许白皱眉一喝,冷冽的声音如冰雪无情。

    说罢,将清浅和衣抱入自己怀中,不管细软钱财,只抱着怀里的少年飞快的打开紧闭的大门。

    “哎呀,许白,你总算出来了,你再不开门,我都要破门而入了。”老三急的满头大汗,可看到许白怀里的人却又是一愣。

    “咦?这是谁?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也会金屋藏娇,我看看,还别说,这张脸真漂亮。”老三回过神来,却也是被清浅的美貌所惊讶。

    清浅立刻将脸埋入许白胸口,手掌更是紧紧抓住许白的衣服。

    不想见到许白以外的任何人,只要许白就好了。

    许白也不露痕迹的将清浅移出老三的视线,然后故作紧张的问道:“怎么回事?怎么走水了?”

    老三这才找回重点,手掌一拍大腿面带愤怒的说道:“哎,别提了,之前西景国流民的事,你知道吧?太平巷糊灯笼的大柱好心救了个流民,治好了他的伤,可没想到这暴民伤好了,竟然抢劫杀人,大柱全家都被杀光了,而且对方还放了一把火……”

    老三说的激愤,而越来越多救火的居民也纷纷加入讨伐的队伍。

    不久,火势得到控制,而驻守的边军也抓到了西景国的暴民,一人多高的精钢长|枪上,挑着那男人的脑袋,眼睛睁得很大,红白的液体顺着长|枪一直滴落在地。

    森森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