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人走茶凉 恸

清若七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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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……是未央多话了……”

    阿若眼底一抹利光闪过,转瞬又没了踪迹

    她慢条斯理地站起来,状似不经意地瞟向那碗黑漆漆的药,“这果真是甘草汁?”

    未央低眉顺眼,裣衽未语

    “那你说说,这甘草是用了多少,倒把这碗都给染得黑透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姐恕罪!”未央匆匆俯跪一下,带起那碗便欲往外走

    “你且留下把那碗药给我”

    未央顿住,手有些抖得拿不住碗

    阿若轻笑,慢走至她身前,故作诧异道,“呀,这碗很重么?是不是有些拿不住了?”转而接过那碗,“是挺有份量的,毕竟能抵得掉一条命呢……”

    阿若见她脸色越发苍白,把那碗凑近鼻下嗅了嗅,“倒真是劳你那位殿下费心了,我虽是日日只知跟着阿术姐厮混,却也是晓得些医术常识的”

    “这是奴婢自己的意思,与旁人无关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自个的主子也能算旁人?!可真是越发出息了!”阿若脸色一沉,嘴角带起嘲讽意味,“我倒该好好问问,你主子倒底是哪个殿下”

    未央眼里浮起诧异,却被垂着的面掩了下去

    阿若手托着那碗药,走到窗边的一株开得正好的碧桃盆景旁,哗地将药汁一滴不剩地倒入树根下,唇边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,“若是三日内,这株碧桃花无端枯萎,你应该知道怎么做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想的……”未央颓然退了几步,终是跪在地上哭了起来,“是和王殿下他……他以我的清白胁迫我为他做这些事……我也是不想的……”

    阿若闻言却是怔在了原地,原以为她是被林嗣墨收为心腹,却不知,今日竟误打误撞地知晓了她背后的真正主子

    “他用你的清白相要挟,你就不知来告知我么?!”

    “那是还未进府前的事儿……他让我来接近三殿下,本是快成为他的近身侍女,却被指派到小姐身边来……”

    “后来就被我指到身边做了贴身丫头?”

    未央绞着裙沿下摆,泪蜿蜒流至下颌,“啪嗒”一声摔落地面

    阿若幽幽叹气,“你可以不必如此坦白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姐以前是真的对我好,况……若我此时不说清楚,以后怕是没机会了……”她笑得凄惨,“小姐,我真的没有害你的心,若没有和王殿下的安排,我依旧希望着,能待在小姐身边这样长的日子……”

    凄苦的调子惨惨划过终弦,悠悠地在心尖上刻下一道利痕,阿若转过身,终究还是掉了泪

    “王府怕是无法留你了……我去让安伯打点下,你便拿着五十两银子嫁户好人家,安稳着过完此后的日子罢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姐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会让和王找到你的,这你尽可放心”

    “和王不会放过我的……即便是找不到我,他……他也会处处与殿下掣肘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些你不必担心,他要使什么阴招数尽管来便是,我倒还不怕这些个,”阿若嘲嗤一笑,“我早知他是个什么货色”

    “前几日小姐念着想看碧漾湖里的荷花,我照着以往的花样子绣了香袋……”未央声音有些哑,一双眼睛也有些红肿,她匍匐着移至阿若脚边,“我这就替小姐戴上……”

    阿若却是起身将她扶了起来,“这香袋绣的别致,你自个留着便是”

    “这是专为小姐做的,以后便是我有心思,也没机会啦……”未央的声音已是哭得沙哑,泪又簌簌落下,勉强一笑,“小姐的好东西这样多,若是瞧不上这个,我这就去重做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个已经挺好了,你替我戴上罢,”阿若执意仰头睁大眼,不想在她面前失声哭出来,她取下了发上的玉簪,“我也给你个东西,权当留个念想,不许不要”

    “小姐……”未央的哭腔更重了些,“恕奴婢逾矩,可否让奴婢抱下小姐……只一下就好……”

    阿若霍地搂住她的脖子,埋在她颈间失声哭出来,“未央你真傻!他逼迫你做这些,你就不会来告诉我么?!”

    未央柔柔抚着阿若的背,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划过心间,“是我不好……是我太过胆小了,也亏得小姐一直机灵呢,若是今日小姐真喝了那碗东西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别说了,这样想来倒是我疑心太重……”阿若的泪水源源不绝地溢出来,“可你为何不向我说清楚……你是信不过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和王拿住了我的把柄……我落到这下场全是自作自受罢了,只是对不住小姐……小姐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,松子糖趁热吃才不会伤牙……”

    “未央!”阿若猝然抬头,脸上泪痕斑驳,“你带我去见和王!我今日必要他说个清楚!”

    “小姐需得好生提防他,怎可独自去冒险?”未央放开她,“这是我自个的孽祸,一切苦果我一人吃尽便罢,离开王府是现今唯一的法子,只是我独独舍不得小姐和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窗外春晓之色尽绽,远处几点柳翠云白,惹来莺鹂几许

    终是春盛了

    “未央走了么?”

    安伯俯身,瞧不见面上神色,不冷不热道,“一切谨遵小姐吩咐,老奴将她送到了城外乡下才返还”

    “路上可有人跟踪?”

    “并未发现”

    阿若把玩着臂钏的指尖一滞,“是未发现呢……并不是没人跟着啊……”

    安伯低头道,“未央既已出府,死生则与王府无关若被和王的人害了去,本也是她该得的,怨不得别人”

    “胡说!”阿若霍地起身,玉纱广袖带翻了刚泡好的新茶,“怎的叫与王府无关!人是我遣走的,也是在我身边服侍多日的,她若是刚出了王府便遭了不测,你以为能与熙王府脱得了半分干系么?”

    安伯似是不在乎阿若的怒气,“那小姐何不将她留在府中,还枉然送她出府?”

    阿若见他如此顶撞,几日的心头气全都喷薄而发

    “你以为你自个在林嗣墨那里得了势,就可以不把我当回事儿了么?”阿若逼视着安伯,“做人且不要做绝了,谁知道明日里又有什么转机呢!”

    安伯只觉得这话字字诛心,虎目圆睁,“小姐这话说得好没道理!”

    “怎的?!”阿若拂袖,“你这架势是想吃了我么?你尽可以再将眼睛睁大些,当心你的眼珠子!”

    门口却响起一阵恣意爽朗的笑声,阿若望向来人,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林嗣墨